神门艺术团 发表于 2024-5-2 00:20

大战柳贵路,奋勇向前冲(二)


(二)
    一九七四我初中毕业,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回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七五年春在生产队上班劳动,下半年被生产队派往沙坝一大队参加修建大寨堰。初次参加国家建设,感到有些兴奋。像出征的战士,打起背包,带上极其简单的行李,步行到达目的地。一至上班劳动,起早摸黑,头顶烈曰,面朝天,背着太阳落西山,终于干到了七六年冬天。我又派到柳贵公路去,负责二大队民兵连,女子连二个连队指导员工作。

1. 七六年十一月就已下起了大雪,我们先前人员就提前到达了新立乡, 到了新立乡后才知道,我们先到的几个人先参加公路测量。南江县交通局派有工程技术员,我们从各个生产队派去的几个人主要是先搞好后勤服务,其余时间参加拉线、定点、钉桩等测量的辅助性工作。

测量结束时,公路指挥部加速运转,公路大会战的前期准备工作全面展开。测量工作结束后,给我们安排了到杏子湾转运站运炸药物资的任务。那时新立到杏子湾的公路还没有通路,修路物资还得靠肩挑背扛。 我们早早地吃过早饭就出发了。那时路正在修建中,新立和杏子湾一带是柳贵公路最险要的工段,远远看去,明晃晃的裸石岩壁上寸草不留,一条乱石纵横的路基在悬崖峭壁上隐约可见。带路的人说我们要趁不放炮的间歇从水帘洞崖穿越过去,虽然有些危险,但为了保证一天能把东西运回来,只有冒险一搏了。经过险崖子时,刚放完炮,有些石头还在向下滚落。我猫着身子,眼睛盯着前方,紧跟着队伍向前冲。人在向前跑,石头在后面往下滚,若被石头砸中或是一脚踏空,就会掉下几百米高的悬崖下摔成肉饼。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已经到了这里,就是刀山火海也得闯。这跟穿越炮火连天的战场没两样!听说险崖子已经有人打炮眼落下崖摔死了,我们胆战心惊,心里还是有点怕。但是都是一群年轻人,血气正旺,发扬毛主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就像一支敢死队,冲过险崖子,钻过水帘洞到达杏子湾,领取了物资又风风火火往回赶。我远远地跟在后面,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不敢掉队,拼着命往前赶。一到驻地,便瘫倒在地,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2.第二天一早起床,吃过早饭“沙坝公社四个大队五个连队的修路大军在新立乡一大队呈一字排开。锄头飞舞,扁担穿梭,铁锤与钢钎的铿锵声和修路人撬石头的号子声在这深山峡谷里激荡轰响,一场声势浩大的筑路大战全面展开。那时修公路没有机械,只能人海战术。肩挑背扛,开山放炮。筑路人利用挖锄、扁担等原始工具挖山移土,利用钢钎、铁锤钻炮眼,用炸药开岩碎石。公路指挥部是公路建设的司令部,设有功能齐全的部门机构:工程监管、宣传、后勤保障……。区公路指挥部、公社、大队各级分工负责,指挥部将施工工段划分给各公社,公社又将工段分到各大队。施工以大队为基本单位,大队负责人就是民兵连长和指导员。

   大集体时期,集中大兵团干大事。上级一声令下,各个生产队抽派精兵强将参加国家建设,大家以能参加国家建设为荣。施工工地上红旗招展,人声鼎沸,广播喇叭播放着激励斗志的文章、筑路新闻和革命歌曲,一天早中晚三次广播,各公社有写通讯报道的宣传员。我即是指导员又是宣传员,负责在施工中表现突出的人会上广播得到表扬。修路人大多数是青年人,个个精神饱满,激情飞扬,干劲十足,奋勇争先。修路沿线到处是热火朝天的战场。

      那时根本没有人想到有什么工资,只是每天生产队给十分工分,参加国家建设是一种义务,是一种爱集体爱国家的自发行为。许多大型建设,民工背着被子干粮和工具,风餐露宿,日夜苦干,流血流汗,有的甚至献出了生命。我们大队所分的路段是一段比较平缓的坡地,要挖掘土石方,中间有个小山包,要放一个大炮,在我的带领下,工程进度快,质量好,多次受到公社指挥部的表扬。

3.我是第一次参加修公路,有些活儿从来没干过,还得从头学起。打炮眼是一件有技术含量的力气活儿。那时没有打孔机,坚硬的大石头靠钢钎和锤子打孔。打炮眼是三个人紧密配合的活儿。一个人掌钢钎,两个人抡起大铁锤砸在钢钎上,两人你一锤我一锤,掌钢钎的人不断地转动钢钎,在石头上慢慢地钻开一个孔。一个几尺深的孔要几个小时才能完成。三个人的动作要协调合拍,钢钎要抓得稳转得匀,甩锤的要力量大打得准。有抓钢钎的高手,一个人同时抓两根钢钎,五个人配合打炮眼。开始学着甩锤没准头,怕砸到抓钢钎人的手上。也有人将锤砸到别人手上的,一旦不慎,轻者受伤,重者残疾。有些老手,甩出的锤溜溜转搞出许多花样,什么“转转锤”、“翻身锤”,锤子在他们手里就是一件玩具,像玩杂技一样,使你看得眼花缭乱。他们不是在劳动倒像在搞艺术表演。我感觉这活儿有点意思,认真学,刻苦练,不长的时间,我也能打出转转锤了。人有了这样娴熟的劳动技巧,干起活儿来一点都不觉得累。枯燥繁重的劳动一旦上升到技巧层面,便成了艺术,有了美感!

马上放炮,赶紧躲好,注意安全,切莫乱跑。”打好了孔,由专门培训出来的爆破员填充炸药雷管留出导火索, 在大家休息时规定的时间里放炮。安全员在放炮之前,以吹哨发出放炮警报,同时用铁皮喇叭高喊:“马上放炮,赶紧躲好,注意安全,切莫乱跑!”爆破员麻利地逐个点燃导火索,刚跑回安全地,炮声接连轰响,天摇地动,土块碎石冲天而起,像天女散花,落一地的土石“冰雹”。一座座石山被撕裂,大石头成了碎石块。随后民工们一拥而上,将碎石运到该去的地方。 放炮最大的危险是“哑炮”,该响的时候不响,待有人去查看的时候却响了。有爆破员因此被炸伤,有的甚至失去了生命。有经验的爆破员,在炸响时数着炸响的次数,若次数不合,要等待较长的时间才去观看并排除哑炮。

    放炮另一种危险就是飞石砸伤人畜和砸坏房屋,打炮眼时要选准好炮口的方向,尽量避开民户和人多的地方。放炮之前要放警戒线,要有专人守住路口,禁止人畜进入危险区域。用钢钎打个眼,填药放炮的叫“钎子炮”,这种药量小,炸开的石头有限。大的石山要炸开,要放“坛子炮”。先以钎子炮炸出像坛子一样肚子大口子小的炮洞,填充几十、几百斤炸药,炸开的石头多。像雕崖那样的巨石山体,人用绳子吊在半空,在光秃秃的石壁上打炮眼。打一个坛子炮洞要花几个月的时间,要填充上千斤炸药,这样的大炮一响,地皮跳得老高,只听到天崩地裂的一声闷响,崖壁上被撕开一个大豁口。要在悬崖峭壁上凿开一条“挂壁天路”是何等的不易!

4.大家分工合作,一班砌涵洞。出土石方的人又分工,挖土、上土。砌涵洞需要大量的石头,将挖土石方出来的石头运来砌涵洞,一举两得。几千斤的大石头要许多人同时发力才能撬得动。撬石头时由一个人喊“一二三”!众人一声应“嗨喓”石头起来一点点,有时掀走一块大石头,要费半天的工夫,人还累得半死。表面一看修公路挺简单,实际上工序还挺复杂。按照标准:先要平整好路基,底子软的地方要夯实。再在上面均匀地铺一层碗口石(饭碗大),再在碗口石上面撒上五公分厚的土,用大石滚碾压数遍。路碾平之后再撒上十公分厚的核桃石,再加五公分厚的瓜米石,加一层土后再碾压。碾压后再撒上五公分厚的细沙,再碾压,这就算路建成了。那些铺路的碗口石、核桃石、瓜米石、细沙都是人工用锤子砸出来的。一个方的碎石一个人要砸几天。人工修建一条比较标准的公路确实不简单。现在一台挖机一天挖出来的土石方,上千的人工也未必抵得上。机械化的生产大大地提高了劳动效率,保证了质量,节省了人力。如果没有工程机械的大力发展,要靠人工在大山区建造高铁和高速公路几乎不可能!我国工程机械已走在了世界前头,“基建狂魔”在世界的东方横空出世!我国的高铁、高速公路四通八达,这是在四十多年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5,修路是一件又苦又累的活儿,众多的青年人在一起,活泼热闹,苦中有乐。我们大队修路的人中我是年纪最小的,也是公社最年轻的党员,和连队指导员。受到大家的特别照顾。后勤会计罗啟光对大伙儿说:“刚下学的娃儿,大家都照顾点儿,力大的事少让他干。”抬石头时有人把我推开,说你个才下学姓儿嫩肩,让我来!我成了受保护的对象,心里暖暖的,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大家照顾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大事搞不了,我得多做点小事。我主动承担每天下班时工具的收拾;工具坏了修理一下;后勤没有水去背水,有时间写一写稿子,及时报道修路中的先进事迹。有个民工叫宋兴发,没有鞋子穿,打双光脚修路,我告诉了公社指导部,公路给他发了一双新胶鞋。我写了稿子后,得到了领导的肯定,在广播里多次播放。

      晚上大家虽然来自各个生产队,到了外地,吃住在一起,嬉笑打闹,玩扑克下棋,听周仕良,石尔汤,郭元贵,讲故事、牛皮吹破天。跟他们在一起,开心愉快,使我感到有家一般的温暖。从他们身上我吸收到了满满的正能量,使我有了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和力量!

      不知不觉到了年底,我又被公社推荐我上了达县农学院畜牧专业继续读书学习。结束了我的修路历程。两个月的修路经历,丰富了我的阅历、让我学到了不少新东西。贫下中农们的吃苦耐劳的精神、朴实善良的品德闪耀着中国农民本色的光辉。 他们是可亲可敬的人,跟他们在一起,温暖开心、有安全感。从他们身上我吸收到了满满的正能量,使我有了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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